第三個故事 河豚毒 貳、病人

 

 

  煙雨胡同,北京城最普通的一條小巷,毗鄰平安大街,卻出奇地安靜。

  夜色已深,除了幾盞老路燈還昏昏欲睡的堅守崗位之外,隻有那棟三層意式小樓裏還亮著燈。

  煙雨胡同十八號是林家的老宅,一年多之前那個叫白起的家夥拿著林夏老爹林建南親筆簽下的協議書,租走了樓下的兩層,開了一家診所。除了白起之外,診所裏還有個叫阿離的男護士,是個搖滾少年,平時跟林夏關係倒是不錯。

  這個時間兩位房客已經睡下了,廚房裏還傳來陣陣鬼哭:“夜太美,盡管再危險……”

  林大小姐很喜歡唱歌,可無奈她有條跑調到送人離開千裏之外的嗓子。大一第一天上課,林夏就讓教聲樂的老太太懷疑了人生。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在音樂學院教了三十幾年書,退休之後還想發揮餘熱才到他們那所野雞學院上課。結果在林夏一節課內第四十次跑調後,老太太垂淚輕撫著她的頭感歎:我以前覺得為人師表,隻有不盡心的老師,沒有教不出來的學生。遇到你,我才知道天下之大呀!

  從那天起,學校裏流傳著林夏能把教授唱哭的傳聞。可林大小姐何等人物,不會因為流言蜚語就停下邁向天後寶座的腳步,去卡拉OK唱歌的時候,麥霸之魂總是熊熊燃燒,於是又有“女胖虎”的諢名。

  她很久沒有這麼嗨過了,如果世界上有一個國度是以舉辦party的好壞為標準來分配權力,那沈醉絕對是它的皇帝! 回家的一路上,林夏還能感覺到血管裏有舞曲的節奏在跳動,一路嗨歌穿過小巷,到家才發現一片黑咕隆咚,再看看時間竟然已經淩晨兩點了。

  這麼早就睡,你們都是趕著明天要去早市的老人家麼?林夏悻悻地準備回屋睡覺,沒走兩步忽然聞到廚房裏誘人的香味。

  灶上的深口燉鍋裏飄蕩著濃烈的鹵香,打開蓋子,是滿滿一鍋鹵到酥爛的牛肉,深棕色油亮亮,不用嚐就知道已經很入味了。

  肚子咕咕一聲響,林夏這才意識到今晚她其實沒有吃過任何東西,隻顧著跳舞喝酒了。

  天助我也!林夏流著口水盛了一盤,心說再有瓶冰鎮的啤酒就完美了!打開冰箱果然發現了兩瓶比利時白啤,下麵一層還放著一盤麻辣龍蝦尾、一盤白灼的花蛤。

  白起先生,你雖然那麼討嫌又那麼不近人情,還不知道是人是鬼是妖是什麼東西……但就衝你這備戰備荒的人生態度,也該跟你續租了!

  林夏從不下廚,可白起卻在廚藝上頗有研究,偶爾會做幾個精致的小菜,獨自坐在二樓露台上飲酒。他永遠都是都按規矩辦事,雖然住在一起,可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從不會有任何交集,所以也沒有邀請過林夏嚐嚐他的手藝。

  林夏有時候刷淘寶刷到半夜,餓的前心貼後背才發現自己沒有儲備糧,於是躡手躡腳下樓偷吃白起在冰箱裏的存貨。自幼習武的女孩這方麵有優勢,腳下輕重極有分寸,從來沒有被抓過現行。

  “你在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像冰錐一般穿過林夏的後背,她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林夏從冰箱門後探出腦袋來,表情有點囧。白起悄無聲息出現在冰箱旁,冷冷地看著林夏。他穿著一件貼身的黑絲綢睡衣,腳下是黑絲綢拖鞋,頭上還掛著黑色眼罩,臉色蒼白,活像是支從煤堆裏刨出來的粉筆。

  要不是多喝了幾杯膽壯,林夏絕對嚇得叫出聲來,您這是出來勾魂呐還是攝魄呐?

  “你在做什麼?”白起的目光轉向林夏手中的食物。

  “我我……我弄點東西吃。”林夏有點結巴。

  “那應該是我睡前燉的牛肉吧?龍蝦尾和花蛤應該是我明天的午餐。”

  平心而論,這家夥看臉並不比沈醉差,可就衝偷他點吃的他就要黑臉的臭脾氣……一輩子打光棍去吧!林夏心裏恨恨地想。

  但如今被抓了現行,以房東身份撒潑打滾在白起那裏大概也行不通,還是曲線進攻為宜!笑笑說了,她林夏的特長也就是金刀無敵和胸大腿長,要發揮自身優點,摒棄“紅顏是禍水”的封建思想。

  林夏在動刀和色誘兩條路線中猶豫了一秒鍾,考慮到國家還有《治安處罰條例》這種東西的存在,隻得退而求其次。

  “哎呦……人家……被你嚇到了啦……” 林夏的眼神從窮凶極“餓”轉變到楚楚可憐隻用了不到半秒鍾,畢竟是學表演的,扮強時自可伏虎擒龍,扮弱時絕對弱不禁風。

 

  白起忽然出手,抓住了林夏的皓腕。

  林夏心說哎喲!這招對死人頭還真管用?莫非是姐姐我最近演技猛飆晉升性感魔女級別了?連白起這死人頭都被姐姐的美貌感化了?不過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他可別有什麼非分之想!

  這邊心理活動還沒完,白起就鬆開了了林夏的手腕。

  “脈搏每秒60次,心肺功能正常。從呼吸的味道來判斷,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剛剛超過酒駕的標準。除了大腦運轉不暢之外,沒有任何問題。不過你大腦運行不暢的問題一直就有,不喝酒也一樣。”白起點了一支煙繼續,“別扮林黛玉了,我記得跟你講過,《紅樓夢》選角的話,適合你的人姓薛。”

  “薛寶釵?”

  “薛蟠。”

  “你不膈應我會死啊?”林夏也不裝了,“偷個龍蝦尾吃嘛,有什麼大不了的,今晚我們那個派對上大龍蝦隨便吃!要不是我顧著跳舞沒吃上,你這點小吃還不在本小姐眼裏!”

  “哦?不是被人拉去跳舞暖場麼?那種捧著花束圍著明星傻笑當綠葉的工作,在你看來算是派對?”白起一如既往地毒舌。

  “可·笑!”林夏指著白起的鼻子,“看好了,本小姐今天也讓你長長見識。”

  她一轉身,風擺楊柳般走起了貓步,仿佛一瞬間穿越到了巴黎時裝周的T台上,鎂光閃閃,裙擺飄飄。

  白起抽著煙,默默看著林夏人來瘋似得走了兩個來回,在冰箱前凹了結束造型,目光對著不存在的觀眾們哢哢放電。

  “看見沒有!”林夏結束了表演狀態,小太妹似的靠在冰箱上,往嘴裏丟了一隻龍蝦尾,含糊不清地說,“這身材……這眼神……這造型……怎麼就不能是下一站天後?”

  沉默了很久很久,白起搖了搖頭。

  “至於麼?”林夏覺得白起是在心疼自己的龍蝦尾,“算我借的行了吧?等我紅了請你吃澳洲大龍蝦!”

  白起沒再理她,把剩在鍋裏的牛肉倒進保鮮盒,放進冰箱中放熟食的那一格。這家夥放任何東西都有固定的位置,永遠都是一絲不苟。

  “你都不知道我們今晚的派對多棒!那些大明星、有錢人全都喝得五迷三道,我還跟前些日子拿影帝的那誰誰跳舞呢!派對主人是個極品土豪,一身愛馬仕,全場香檳不限量,大卡車拉了好幾趟,隨便喝!笑笑說每瓶都得一兩千塊!”林夏講得眉飛色舞。

  “不信是不是?”林夏從包裏扯出一瓶香檳放在灶台上,“看!我夠意思吧!還帶了一瓶回來給你!”

  那是一瓶產自法國的唐·佩裏儂香檳,在日本的夜店裏有個俗名叫香檳王,漂洋過海來到中國,最便宜的也要2000塊以上。笑笑沒說錯,沈醉就是這樣的人,凡他經手的東西,一切都要最好的,他是個廚子,食不厭精,燴不厭細。

  “這也是借來的?”白起冷冷地問。

  林夏一愣,“什麼意思?”

  白起忽地關上了冰箱門,“你想要炫耀的,我已經全部理解了。你今晚喝了很貴的酒,和很有錢的人跳了舞,並不代表你踏進了他們的圈子。別人的風光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在他們眼裏隻是個好看的陪襯。另外,請把這瓶酒拿走,我不想來路不明的東西出現在我的廚房裏。”

  “靠!”林夏毛了。

  酒意忽然退卻,最後這句她總算是聽懂了!

  “你說這是我偷來的?”林夏眼睛瞪得溜圓。

  白起不再理她,轉身走向樓梯。林夏站在原地把牙齒咬得格楞楞作響,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拎起酒瓶子一閃身追進走廊裏。

  “有種把話說清楚!”這次林大小姐真是怒發衝冠了,恨不得一酒瓶子拍在白起腦袋上。

  白起轉過身,默然地看著高舉酒瓶的林夏。他什麼也沒說,可那種居高臨下拒人千裏之外的眼神,讓人渾身的血都涼了。林夏忽然有種感覺,自己在白起的眼裏渺小得就像螻蟻,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總是林夏嚷嚷著要把白起攆出去,可若說配不上這棟優雅老宅的,也許是林夏自己,而不是那個一舉一動都氣宇淩人的白起吧……

  對視了半晌,林夏狠狠地扭頭,把那瓶酒順著窗子甩進花園,踩著細高跟的紅底鞋咯噔噔離開。

 

  白起站在原地,直到那個纖細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他轉過頭,望向掛在屋簷下的一輪皎白的明月,沒來由地歎了口氣。

  死人!死人!死人!

  林夏整個人蒙在被子裏,雙腳猛踹,林家金刀下盤術,“風擺荷葉”、“喜鵲登梅”、“鴛鴦連環”……全當踢在白起身上。

  瞪著一雙死魚眼看我是什麼意思?我林夏是死是活爭不爭氣跟你有個屁的關係?咱們一不沾親二不帶故,充其量就算是半個室友!你有多大出息?你再怎麼牛逼還不是躲在這個人類的角落裏開診所收診金過日子?你還不如笑笑講道理呢!我一個三流……啊不五流小演員,我要出名要賺錢要養活自己,我不拋頭露麵?你當我是尼姑啊?姐姐我就靠你給的那點房租過一輩子啊?哪天你說聲不租了卷鋪蓋走人,我哪兒找人說理去?

  說起來這死人對姐姐我的事情怎麼會這麼上心?難不成……是想追我!林夏忽地從被子裏探出腦袋來,隱約有撥雲見日的感覺。

  這麼想也有點道理,看白起一臉禁欲的模樣,大概是沒見過什麼女人,跟姐姐我朝夕相處,不經意間就把我當成心目中的女神了!

  可他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玩意兒,沒有戀愛經驗,女神也得過日子啊!女神也得吃飯睡覺放屁拉屎啊!哪個女孩不都是在男朋友麵前裝淑女,背地再變成摳腳女漢子?白起肯定是見到姐姐我真實自我的狀態,跟自己心目中的我對比整個人崩塌了!才說出那麼傷人的話來。

  想到這裏,林夏再度把頭埋進被子裏。不可以啊林夏!不能再想下去了!小白臉雖然帥得掉馬賽克,可又窮又冷還小心眼,動不動就把臉拉得比長城還長,跟這種人談戀愛純屬自虐啊!找男朋友還是得像沈公子那樣,人長得帥不說,事業也好,能賺錢也會花錢,又懂浪漫,唯一的缺點就是看上去有點花心。不過笑笑說男人年輕的時候都是浪子,可隻要遇上了自己真正的心愛的女人,就會像焊死在碼頭上的漁船,再也不會離開。

  可像沈醉那樣的男人,這輩子還有機會再相遇麼?林夏抱著一隻毛絨大熊胡思亂想,疲倦如漲潮的海水般席卷而來,不一會就睡著了。

  林夏扭頭往樓上走去,從昨夜到今天早晨發生了太多事,她得回去睡個回籠覺才能把這些事情想清楚。

  宿醉的人反而睡不久,林夏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才蒙蒙亮。胡同裏哐啷哐啷,大概是收垃圾的卡車經過。

  見鬼!那瓶杜洛兒香妃還在花園裏!昨晚是跟白起賭氣才把酒扔出去的。萬一要是被熱心的環衛工當成垃圾收了,那豈不是平白無故損失了兩千塊!兩千塊!夠買兩個A貨包包了!

  林夏踹開玩具熊,一個鷂子翻身跳下床,拖鞋都顧不上了,赤著雙腳跑下樓,大喊著衝進門廳裏,“收垃圾的!別動我的包包!”

  她呼地推開那兩扇雕著玫瑰枝蔓的老木門,清晨的陽光刺進雙眼,視線有些模糊不清,感覺有個男人影影綽綽地坐在台階下。

  林夏揉了揉眼睛,看清了那晨光中的背影。

  男人背對著林夏,麵朝著陽光中盛開的花圃,雙臂張開支在身後的台階上,半坐半躺,仿佛那不是冰冷的石階,卻是一張擺在愛琴海白沙灘上的躺椅,令人愜意。

  “沒找到包包,酒倒是有一瓶,不過已經喝光了……”他回過頭,對林夏微笑著晃了晃空蕩蕩的酒瓶。

  英俊的臉上略有些宿醉後的疲倦,可那雙眼睛是錯不了的,走遍萬水千山,仍舊清澈如許。

  京城四大公子之首,沈醉!

  林夏雙手緊緊地托住下巴,生怕它一時失控掉下來!

  太你妹的驚喜了吧!這不叫心想事成還能是什麼呢?昨夜還對這個男人念念不忘,今兒一早就打包送到門口了!老天爺是有多眷顧我林夏啊,不僅給了本小姐驚人的美麗,桃花運也終於來了麼?

  “你……”林夏連說話都開始跑調了。

  “我叫沈醉,昨晚我們我們見過。”沈醉的目光定格在林夏臉上,“林夏小姐對吧,昨晚你穿著一件金色的Prada,五寸高的Christian Louboutin紅底鞋,我想請你跳舞,可是太多人了,我怎麼也擠不到你身邊。”

  輕柔的話語,含義莫名,可怎麼聽怎麼像是情話,仿佛這一路行來找你的辛苦,那千山萬水的蹉跎,都融在其中。

 

  “啊!”林夏活見鬼似的驚叫一聲,撇下沈醉衝回了自己的房間,鑽進洗手間,狠狠地摔上了門。

  奶奶的!什麼時候來不可以?為什麼趕在姐姐我剛起床的時候!林夏懊惱地看著鏡中的自己,沒化妝沒洗臉沒梳頭,還穿著那件老爹親手設計的林家武館練功T恤,明顯是早起上廁所的節奏。

  林夏啊林夏,上天給你送來了白馬王子,啊不,寶馬王子,你也得珍惜啊!這蓬頭垢麵的,把王子嚇得從馬上掉下來怎麼辦?

  好在林夏的手夠快。

  林家六十四路金絲纏刀手裏有一招“水中取月”,是老爹林建南的成名絕技,講究的是極快、極準、極穩,一擊於水麵之上,水波未平之時月影已經到了手心裏。老爹靠著這手絕活沒少在麻將桌上偷摸換牌,後來也把這招安身立命的絕技傳給了林夏,指望著林姑娘日後走投無路在賭桌上也能混口飯吃。但林夏另辟蹊徑,把這門已入禪境的武功手法用在了化妝上,當真是讓傳統文化在新時代的今天重現了光彩。無論是走路還是坐車,就算是坐在拖拉機上,隻要給林夏七分鍾時間,肯定也能畫出一個完美的彩妝!

  林大小姐今天破了自己的記錄,五分三十秒上完妝梳好頭,急匆匆衝回門口,卻發現沈醉已經不見,門口隻留下一隻空蕩蕩的酒瓶。

  “別再演望夫石啦,他已經進去了。”阿離蹲在門邊吃煎餅果子,衝著林夏壞笑。

  阿離是白起唯一的助手,看上去隻有十五六歲,林夏總懷疑白起在用童工。阿離手臂上滿是刺青,嘴上還打著唇環,像個不良搖滾少年,其實私底下倒是很乖巧的,和林夏的關係也不錯。

  “我還以為自己夢遊呢!他去哪了?”林夏問。

  阿離打了個哈欠,指指走廊盡頭那扇緊閉的門。煙雨胡同十八號診所的第一診室,白起大夫的辦公室。

  林夏有點懵。沈公子難道是來找白起的?他們是朋友?不對,白起沒朋友。那就是病人咯,來找白起的病人可能是人類也可能是妖物,但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已經走投無路了。可手眼通天的沈公子也會走投無路?走投無路的人會像昨夜那樣狂歌痛飲好像全無心事?

  “哎!想什麼呢?”阿離用煎餅晃晃林夏的眼神。

  林夏回過神來,“他之前有預約麼?”

  “沒有。管他預約不預約呢,這個不錯哦,把握住!我相信你的,小夏姐!”阿離一笑就會有酒窩,像個壞壞的小孩子,“當什麼明星啊,不如找這麼個男人嫁了。”

  “找打!”林夏嘴上說著,可身體卻不自主的向第一診室移動,“我瞅瞅去。”

  此時此刻,沈醉正四下打量著這間診室以及它的主人。

  與其說是診室,不如說是一座古董書房,書架、書桌、扶手椅,全都像是西洋古董店裏淘來的老物件。而坐在桌子對麵那個叫白起的男人,穿著考究挺拔的三件套西裝,臉色蒼白,目光就像是冰鎮過的解剖刀。

  “十八世紀的威尼斯手工家具,天竺紋、流轉刀、拜占庭式立柱……真美啊,也隻有那個時代的工匠還把家具看作藝術品,相比起來今天的家具隻是拚湊起來的幾何麵而已。”沈醉嘖嘖讚歎,“白大夫,你這間診室,說是公爵府也不為過啊。”

  “這裏是診所,不是美術館。如果是來鑒賞古董家具的話,您走錯門了,沈先生。”白起冷冷地說,“而且,類似的家具,我想你府上也絕不會少,回家鑒賞不是更好麼?”

  “哦,我是在想,坐在這間診室裏的神秘大夫,跟剛才那位漂亮的小姐是什麼關係呢?朋友?戀人?或者……宿命中無法拆分的朋友?”沈醉挑了挑眉。

  “房東。”白起淡淡地說。

  “太好了。”沈醉微笑,“既然林小姐不是您的女友,我就有機會試著追求咯?”

  “這是你和她的自由,不用問我,但是你還有這個精力麼?”

  “看來傳聞沒有錯。這麼短時間裏能看穿我的底細,不愧是那位追逐著蓬萊的大人。”沈醉輕輕吐出一口氣,像是心事落定,又像是個捉迷藏被抓到的孩子。

  他緩緩解開襯衫紐扣,扒開衣領,露出結實的胸膛。陽光透過拚花玻璃窗照進診室,如同一柄血紅的利刃射穿了沈醉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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